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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联生活周刊:杨亚洲的接地气与穷欢乐(图)

http://www.sina.com.cn  2009年03月20日22:37  三联生活周刊
三联生活周刊:杨亚洲的接地气与穷欢乐(图)

杨亚洲

  “我运气很好,是唯一拿过电影电视剧里所有奖项的导演。金鸡、百花、大学生电影节,电视金鹰、飞天、全国十佳最佳导演奖,电视电影一等奖、二等奖。三个领域都拿奖,我是第一个。”导演杨亚洲一激动就有点结巴,偏偏他又是个谈起工作情绪就很饱满的人。

  记者◎孟静

  我们约在上午10点钟采访,演艺圈的习惯是“三点不露”,都是夜猫子,15点前大多数人刚刚起床。而杨亚洲在上午10点已经看完有关“两会”的报道,坐等我们。从在中戏上学开始,杨亚洲就起得比他人早,7点钟吃早饭前,他先做一小时功课,晚上零点前不出排练场。当导演后他的生活同样规律,下午十八九点钟收工。“我不抽烟、不喝酒、不泡吧,不会做饭洗衣服,这些年去过的所有地方哪怕天涯海角,没有一次不是带着工作。”杨亚洲并非刻意过苦行僧的生活,他说:“我有过抽烟经历,我去过酒吧,《美丽的大脚》庆功会,我待了几个小时,回去反思,说的全是没用的假话,对我做人做事没帮助,太浪费时间,本来时间就不富裕。别人管你管不住,只有自己经历过。”

  没人看得出他曾经从事很浮华的职业——演员,并且是个奶油小生。他的一个学生回忆道:“杨亚洲是我1974年上‘五七’小学的体育老师,我们是街坊,外号‘大米粥’。戴军帽,杨亚洲是当时绝对的美男子,帅,漂亮。”他一进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招生现场,老师们就把他团团围住,“没有任何表演基础,没有任何关系,就是形象好,好到什么程度?你也不知道西影厂招生,没有去报名,没拿户口本、介绍信,一到那里,老师就围过来,考也得考,不考也得考”。

  还是个初三的学生,杨亚洲就因为体育优异在一所小学兼任体育和算术老师,“今天还在课桌前听老师讲,明天换了另一个身份,上台给孩子讲课”。一个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们,拿了哈尔滨市田径比赛第一名,学校领导有意留他做正式老师,杨亚洲没有答应,去考了医科中专,分配到一家小医院的内科。学医和表演风马牛不相及,恰恰是因为学医,才有了人生转折。“人有时候是命,中专文凭在医院没前途,考试起因是医院送我上市医院进修一年半,进修后更不甘心在小医院工作。黑龙江医学院有个在职大专班,我想考,单位死活不让我去,要么就辞职。那个年代不可能辞职,没有那个魄力,极度窝火。报纸上说黑龙江话剧团招演员,我就准备报名。”他从杂志上找到一个小段子做小品,讲周总理到川剧团买票,与卖票老头有一番对话。哈尔滨话剧院此时正在演话剧《报童》,他找到在其中饰演总理的演员去请教。刚进门,有个小伙子冲进来说:“今天下午西安电影制片厂全国招生,老师你先辅导我一下。”杨亚洲知趣地告辞了,西影厂招生在青年宫,他回家的必经之路,他忍不住进去碰运气。

  初试时杨亚洲发现招生老师们对他极有兴趣,不停要求他做这做那。然后回家等通知,等了一上午没等到。他到另一个考生家里串门,那男孩正对着镜子,用一把电梳子反复梳头,以应对下午的复试。“以我那时候的能力和自信程度,不敢去找老师。”杨亚洲觉得自己没戏了,他无精打采地骑车回家。“路上突然有人叫我,一回头,50米开外很多人招手,骑车过去,是招生老师。在大街上碰到,太寸了,多几秒钟就擦肩而过。”杨亚洲认为这一次是巧合,而在西影厂工作5年后考入中戏明星班则更是幸运。明星班的要求是演过话剧主角,得过梅花奖,全班22个同学,唯有他,没有上过一次舞台,只在《黑炮事件》中演过配角翻译。“这种幸运让我进中戏那天起就决定:我出来绝不做演员,一定做导演。”

  毕业后,他推掉了滕文骥的角色,为当时已经成名的黄建新做副导演。“我特别感谢黄建新,他并不是艺术上给了我多少,他给我实践机会,当‘副导’时他就让我干导演的事,那时黄建新的光环很大,我在他面前没有包袱,好了不是我,不好也不是我。”黄建新和杨亚洲是两种路子,尽管他们联合执导过3部电影——《背靠背脸对脸》、《红灯停绿灯行》和《埋伏》,还是能看出第一部里折射的是黄建新的灰色人生观、小人物的蝇营狗苟,到了《埋伏》,就有杨亚洲式的温情脉脉和光明永在。

  杨亚洲特别喜欢强调两个词:温暖、真实,和他的长期合作者倪萍一样,他也是个特别容易动情的人,对于亲情,有挥之不去的迷恋。他的父亲是孤儿,参加“四野”后随部队从黑龙江打到广西,一只胳膊打断了,取小腿的胫骨一根续上的。他的母亲是闯关东的山东人,带着年幼的3个弟弟。杨亚洲有个舅舅脚上扎根钉子感染去世,另一个小舅舅也死了,他严格遵循着“正月里剃头死舅舅”的说法。在杨亚洲的记忆里,家是温情的,即使在“文革”期间,在船上当警察的爸爸也会拿一点面包回来,给3个孩子分着吃。

  “家里的第一锅饺子永远是先送到邻居家。我不喜欢龌龊的东西,比如《孔雀》,一个人不正常,全家人都不正常,这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。‘文革’时国家不好,但人与人之间有温暖,那时恰恰要拍温暖,现在是国家好了,人不行了。不是说没有《孔雀》那种家庭,但它是生活中的个案,我们应该拍大多数。当往亲人腿上扎东西时,民族是没有希望的。我喜欢一句话,‘人有脸,树有皮’,人要没脸不如腚,腚还穿着裤子,我喜欢穷欢乐。《孔雀》里的妈妈,《情人结》里的妈妈,那段‘文革’作品里妈妈全是变态,他们是迎合西方口味。电影是政治的、意识形态的,即使是真的,也不能那么丑陋,要看到积极向上的。你有一块疤,好容易长上了,你希望还有人去抠破它吗?”

  把《贫嘴张大民的故事》改成《没事偷着乐》就是出于“穷欢乐”的心态,“小人物苦中作乐,困难自己解决,国家不需要这样的人吗?为什么《没事偷着乐》最后一场在香山?我低角度拍他们,我觉得他们是英雄,重要性不比英雄差,我们应该歌颂他们,对他们的热爱从我心里是由衷的”。

  悲观者眼中的牛屎,乐观者眼中的黄金。杨亚洲为正在筹备反映“一汽”历史的《红旗飘飘》踩景:“一汽是日本工厂废墟建的,到长春找老房子,日本人建的糖厂。和一个留守的65岁老头聊天,他早就下岗了,每月发98块钱,逢年过节发点糖,看看吧,苦日子还给你点糖。说到昔日辉煌,凭票买糖时,老头异常兴奋:‘我们从事的是甜蜜的事业!’”

  有时现实可能没有那么甜美,刚刚播出的《没有语言的生活》3个主角都是残疾人,杨亚洲带着剧组去聋哑学校体验生活,学校里也有盲人班。这时候,广播里放送眼保健操的音乐,杨亚洲急了,三步两步冲到盲人班。“他们做不做眼保健操?”他问我,然后自答:“不做。”但是他让自己的主人公王老炳瞎了以后,把录音机里的《小城故事多》改成了眼保健操。他经常讲的一幕情景:冬天路遇一对穷夫妻,丈夫在前面蹬着三轮,妻子站在后斗里。他非常奇怪,这样不会很危险吗?仔细一看,妻子捂着丈夫的两只耳朵。“男人很难抗拒实实在在的普通人的温暖。”《空镜子》电视剧和原著基调几乎是相反的,小说里的孙燕是绝望的,男人们都在欺骗、伤害她,而电视剧里她永远是咧着嘴笑的,永远有人在默默珍惜她。杨亚洲不会让观众看到血淋淋的那面,只有《美丽的大脚》中,他让乡村女教师张美丽为了给学校添一台电脑,和大款睡觉,才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残酷。

  在东北省会城市长大的杨亚洲在西北生活了20多年,他这些年的每部戏里都要有西北农村,《浪漫的事》发生在北京,他还特别设计了一段倪萍到西北农村找被拐卖儿子的戏。这种西北情结,缘于多年前的一段经历。第一次当副导演时,杨亚洲接到的任务是协助台湾导演拍《五个女人和一根绳子》,在长安县取景。回来让每人谈收获,一个演员说:“我发现一个问题,村里为什么只有母鸡,没有公鸡?”杨亚洲说,母鸡生蛋,公鸡没用,卖掉换零花。演员说,不对吧导演,没有公鸡母鸡能下蛋吗?他也愣了,说,可能鸡和人不同吧。

  那时候的杨亚洲,尽管在西安生活了很多年,却从来没有下过乡村。有一次宁夏电视台拍一部3集电视剧《喊叫水》,只需要10天时间,电视剧中心主任是他的朋友,请他帮忙。杨亚洲第一次到了中国最穷的地方——西海固,一度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义为人类不能生存之地。那里的接水队伍一排几十米,全都指着一小桶浑浊的水。“我说杨亚洲,要拍电影一定到这儿。”当他第二次有权主导电影时,他来到了西海固。“《美丽的大脚》搭个学校的景,推平浮土,周围村里的小孩都往大坑里跳。”那壮观的“跳土”场面让城里人瞠目结舌,每个人脸上都像兵马俑一样罩了一层沙壳,于是他让女主角张美丽死后,城里来的袁泉也跟着跳,边跳边流泪,在脸上蜿蜒成两道泥沟,“只有跳下去,其他动作都不能构成她此时的状态”。

  西海固带给他太多灵感,每到沙尘暴来临,全剧组只能缩在车里,等待扬沙过去。车子像小船一样在飓风里飘摇,当地的司机反复播着一支老歌——《浪漫的事》,就像唱片跳针,一遍又一遍。杨亚洲以前听过这歌,但从没有此刻的感受,他决定以这首歌写一个故事。

  “《八兄弟》也是这样,我看到8个小泥人,8个民工,特别可爱。这些东西绝对是无意识创作,观众的喜爱让我一点点坚信这条路是对的,养成了这种偏爱。我越来越觉得我不该离开生活在最底层的大多数人,他们让我们感动,觉得中国还有希望。无数次有人让我拍古装帝王将相,让我拍任长霞,拍《红楼梦》,拍警匪,拍主旋律大片,那些离我很远,抓不到他们,不会让我觉得有更多创作冲动。”对底层小人物的热情在他身上一直没消退,“如果我看到真实故事麻木、不流泪了,我会去拍别的。如果让我温暖、灵魂出窍,我怎么能离开这些人?以前观察生活时我去挤地铁,上北京站,随着创作深入,我从报纸、电视、上网、工作过程中找故事,拿本记下来。前几天去成都踩景,和下岗工人聊天,平时很少接触到的那些人,创作上会给我很多启迪。”

  “接地气”他总挂在嘴边:“有的导演,因为剧本好,拍了一部大气的戏,不代表他的胸怀,之后就再也拍不出好作品了。10年前你是工人出身,你现在当领导了,你不敢说你对工人还了解,管理者、创作者,一天离开他们,就没有权力指手画脚。一天不接地气,就拍不出来感动的作品。”

  因此杨亚洲没有助理、宣传和经纪人,也没有开公司,他于2003年调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当导演。他特别看不惯年轻演员带着两三个助理,喝杯水也要助理伺候。“我们都吃盒饭,你小年轻的让人伺候。演戏好一定人也好,我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一定这样才有长期合作的基础。有多少人在演导演、演腕儿?有些骂人的导演,为什么要骂人?你无能,没有能力去说服人们信服你。偶像有些东西是观众喜爱的,但有些偶像的行为是呕吐的对象。”

  他和编剧邹静之一样,极其喜爱今年奥斯卡获奖片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,他说:“作为一个中国导演,我脸红,我们有多少是真诚的、不粉饰生活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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